第二十章

鐘氏聞言，輕輕搖了搖頭，“為娘不冷。”

一邊說著一邊想要起身去關窗，卻在擡頭時忽然看到了門外立著的兩個人，鐘氏略微怔了一下，而後便笑著向杜玄章行禮道，

“王爺怎麽親自過來了？”

方才女兒的話，也不知道王爺聽到沒有。鐘氏微微擡頭，想要打量杜玄張的神情，卻見杜玄章一張玉面上不見半分慍色，薄唇輕啟，音色如常，

“想著在自己家中走一走，順便來找裳兒。”

秦裳聞言，不知為何，竟然有一點心虛，她提裙來到杜玄章面前，微微一笑，道，

“王爺找我有什麽事？”

杜玄章看著眼皮子底下的姑娘，微微一笑道，“想著父親勞累，或許你帶我在府中轉轉會更好一些，便來尋你了。”

最後一句他說的極為溫柔，讓人聽了好似一位離不開自己夫人的年輕郎君，秦裳面上一紅，道，

“那，那走吧。”秦裳說完，便擡步離去。在鐘氏看來，倒帶了幾分嬌羞的意味在裏頭。

杜玄章對著秦文甫和鐘氏略一點頭，便隨著秦裳轉過身去，一前一後朝著外面的月門走去。

秦裳在前面走著，聽著後面極近的腳步聲，忍著沒有回頭看。方才她那樣說，也不是沒有道理，就眼下這般情形，若是陸檀在，定會主動與她說話了。

哪像現在，還要她一直猶豫，該不該與他說句話。

杜玄章好像不存在一般，從來沒有越過秦裳走到秦裳前面去過，秦裳只捏著腰間一枚素白的荷包，又走了許久，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忍受這種奇怪的沈默，終於開了口，

“王爺覺得我們公府景色如何？”

杜玄章非常隨意的環顧了一下四周，輕輕點了點頭，“秀麗非凡。”

秦裳聞言不禁輕輕嘟起了嘴，他這話明顯是敷衍。

秦裳擡眸望去，只見杜玄章一雙眼睛仿佛浸了冰，望向她時，好似她欠了他許多銀子。

秦裳這人最不會的便是冷戰，見杜玄章這副模樣，不禁主動求饒。

“王爺。您……您能不能笑一下。您這樣，嚇人。”

杜玄章聽了，輕輕點了點頭，

“大概是本王貌醜，不如陸公子英俊。所以看起來嚇人。”

說完仿佛沒有看到秦裳一般，徑直向前走去。他沒有笑，說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。

這次換秦裳跟在杜玄章身後，一聲不吭。

大約走了四五步，杜玄章忽然回頭，望著秦裳道，“兩年，最多兩年，我有一件事要辦，若是兩年後，你還是想要嫁給陸檀，我與你和離。”

秦裳一怔，這話說的莫名其妙，但略微一想便也有跡可循。這是聽到她方才和娘親的談話了。她說話時發自內心，此刻萬萬沒有不認的道理，秦裳找到杜玄章生氣的癥結，反而坦然了許多。

“既如此。那秦裳先謝過王爺。”

秦裳沒有打算再找陸檀續前緣，但是杜玄章都這樣說了，她總不能說，她覺得做端王妃也可以，不必與她和離。

秦裳對著杜玄章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。杜玄章沈著眉眼受了，然後再不說一句話，就這樣大步離去。

這日中午，鐘氏和秦文甫仔細張羅了一桌子飯菜，秦裳沒吃多少，便放下了筷子。

因為人口本來不多，這頓飯又是家宴，便沒有分席，秦裳把筷子放下來的時候，鐘氏神色關切，殷殷問道，

“可是有哪裏不舒服？”

坐在秦裳對面的杜玄章聞言，執筷的手微微一頓，似乎是在等秦裳說話。

秦裳也說不出來自己是怎麽了，這一桌子飯菜都是她愛吃的，可她就是覺得心口堵的厲害，好像有什麽事情，讓她覺得委屈難過。以至於她連最喜歡的美食都咽不下去。

“沒什麽。或許是方才蜜餞吃多了。覺得有點難克化。便，便少用些吧。”

秦裳說話時，微微垂了嘴角，看起來胃口不好這件事，她也很無奈。

杜玄章放下筷子，將手邊的一杯酒無聲飲盡，而後道，“可是有什麽心事？”

杜玄章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，不知怎的，秦裳忽然覺得委屈起來。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，她才知道，自己這委屈從何而來。

是杜玄章，她在為杜玄章說兩年之後與她和離而委屈，在為她在委屈他卻若無其事而落淚。

一切都失去了控制。不過短短幾天的相處，多麽不可思議。

還是從更久遠以前，有些事情便已經開始了。

秦裳忽然落起淚來，並且越哭越兇，以至於鐘氏也跟著無措起來。秦文甫更是沒見過秦裳這副模樣，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，只見面前人影一閃，杜玄章已經起身，抓著秦裳的手腕，帶著她離席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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